曹丰泽：对外合作，干好也要讲好

身在海外，角色的不同会让我们感受到明显的“温差”。2023年，我以中国的青年代表身份参加在南非举行的金砖国家青年峰会时，遇见的几乎每名政府官员、青年代表都会向我夸赞中国多么好，帮了非洲多么大的忙。但当我回到在非洲的工地上，以一位“外国来非务工人员”的身份面对当地人时，事情会发生明显的变化。

现在的中国人、中资企业雇员，包括我们的工程师和普通工人在内，在非洲有时会面临不那么友好的境况。举个例子，当地的移民局有时会在中国工人和工程师符合条件的情况下故意拖延签证与工作证的发放，然后再在明知你没有相关证件的情况下对你展开调查。虽说这种情况在很多国家都可能出现，但这也提醒我们，在开展对非合作时应当塑造良好的对我舆论氛围，打造严肃活泼、积极正面的对外形象，在干得好的同时也要讲得好。这样，我们在海外的人员生活与工作开展才会拥有一个良好的舆论环境。

这里有一个大前提：我们来到非洲是开展正常国际合作的，平等相待是双方合作的基础；你可以选择跟我合作，也可以选择跟美国合作，都很正常。在此基础上，非洲人无需对我们表示特别的感激，因为对非合作不是无偿援助，而是互惠互利的。然而，有些时候，在非中国人确实没有赢得作为普通而平等的朋友理应获得的那部分尊重。

这种情况的形成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西方国家对非洲有几百年的殖民历史，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了一整套同非洲人打交道的成熟做法，包括怎么使用外交手段、怎么在非洲大陆投放舆论脏弹等。而自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同世界大部分国家真正开展外交活动也就小几十年，在一些“外交事务能力”的技术层面不如西方国家。

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缺乏相关的专门训练和能力培养。当然，客观来说，企业本就是干活赚钱的，少有下大力气经营国家形象的意识。实践中，我们就可能遭遇一些现实困境，比如和当地百姓打交道，相较于你给他们修了条路，或者提供了就业、提振了经济等而言，他们更可能因为你站在村口发着米面油，再把一沓“歘歘”作响的钞票发到他们手上而深怀感激。再比如跟当地村庄建立联系时，怎么跟酋长打交道，怎么适应属地环境，都是需要企业自行慢慢摸索的。在这些方面，我们近乎小学生，而西方国家像是大学生。

体现在影响力上，我们的舆论和西方舆论存在着明显差距。事实上，舆论也是一门技术活。很多时候并非说得对就有人听，而是在方式方法上具有一定的技术含量。

所以，我们首先需要深刻意识到和西方国家在对非经营上的真实差距，也要清楚意识到华盛顿已经公开承认要遏制中国的发展、破坏中国的对非战略，我们要做的是针对性应对，不光是军事上的，还有经济上和舆论上的应对。

在这40多年时间里，中国已经实现了经济的突飞猛进，实现了科技的跨越式进步，一大原因就是将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践行发展是第一要务。但我们也要意识到，在一些国家，我们的经济存在已经很强，话语权存在却相对较弱。一些西方国家在对华舆论上看起来好像只是泼了点脏水、耍了点伎俩，但事实上他们的每个行动背后都很可能有着情报机构、智库、媒体、政客等的完整链条，是一套非常复杂详细的谣言制造过程：应该什么时候散播什么消息，什么时候捏造哪方面的假消息，让哪些人进行二次传播，在什么时间点达到什么效果等，都有“讲究”。对此，我们只有看清了，抛弃幻想，才可以有效应对。

舆论传播的差距，体现出中国跟西方国家在文科上的差距，很可能远远大于两者在理工科上的差距。现在有一些人认为，文科好像没什么“技术含量”，这种看法是非常错误的。在开展对外合作的时候，绝对不能小觑文科可能发挥的作用。这就要求我们需要认清同西方国家在这方面的差距，重视文科建设，通过一朝一夕的积累和尝试，一步一步实现学习和追赶。我们还可以循序渐进地加强相关教育系统的交流合作和人员往来，建立专业的人才培养体系和常态化的交流机制，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作者是中国企业驻外工程师，本文由陆泽楠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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