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上海市区这座桥上已挤满人!来晚一点根本挤不进去……

自从前些天因为凌晨4点挤满拍摄日出的人群登上热搜以后,7月22日也就是本周一的日出前,上海市中心的乍浦路桥上聚集起更多的拍摄者。已经拍了40年照片的上海摄影师爷叔在一天后向我们回忆,“挤了三四百个人,我来晚了一点,根本挤不进去。天上也到处都是无人机,还发生了撞机事故。”

那些带着单反,正在忙着安装三脚架的人纠正我们,“不是拍太阳,是拍火烧云。”

根据专业预测火烧云的网站sunsetbot预报,7月23日的火烧云鲜艳度为0.047,也就是说属于微烧的程度。而典型的火烧云数值为1.0-1.5,达到了2.0-2.5之间的则被称为世纪大烧。

换句话说,这个早晨人们注定不会看到太完美的火烧云,但仍不妨碍小一百名拍摄者们前来。

而最先占领乍浦路桥的是一个广告公司的摄制组,有人凌晨3点的时候已经看到他们了。

他们占据的是桥上靠邮政博物馆的那侧,而传说中拍摄日出的最佳机位无疑在正对“三件套”的另一侧。但此刻,这侧正中间的位置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

领了3天工钱的安保

和想疯一次的上班族

你以为警戒线是由于桥上挤满了人,担心发生落水事故而拉上的?并不是。

几个穿安保黄背心的人百无聊赖地守在警戒线外,他们中的一个指指对面的广告公司摄制组,“他们要拍摄。”拍几天?“不清楚,我就领了3天工钱。”

此时是3点半,桥两侧已经站了些人。大家都很守规矩,看到警戒线拉起来也不多问,自觉地挤到靠近桥头的地方。看到我们手里的采访话筒,那个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正在指挥工作人员的外籍摄影师用充满警惕的口气关照下面的人,“你们知道的是吧?不许告诉她们我们在这里拍什么。”

已经在桥上的人里,有3个姑娘,都是刚下夜班,一路从长宁骑车过来的。“就是夜班上得比较颠,一直上到12点半。觉得好累啊,想要不索性出去走走,骑个车兜兜风?”里面的一个告诉我们,她们出发前先看了一下小红书上的攻略。一合计,就骑到这里来了,“觉得这边日出可能比较好看。”

加完班的2人组正巧遇到另一个,被她们一起拉了过来。“我们3个就骑了自行车,差不多蹬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到了这里。”完全不觉得累,至少比加班轻松。“我们就是想放松一下,因为夜里骑起来也比较凉快,心情也会稍微好一点。”她们也承认,“加班如果没有那么累的话,我们就回家休息了。但是人在很累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平常想不到要做的事,比较冲动的事情。”

作为“社畜”的怨念此时被苏州河畔的微风吹散了,“勇敢做一次自己,青春就疯一次吧!”姑娘们说。

俄罗斯小哥说

我们在上海只是享受生活

一群年轻的俄罗斯人也在桥上——因为距离俄罗斯驻上海总领事馆近,很多俄罗斯人喜欢在附近活动。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倦意,显然不是刚起床的样子。一台收音机在边上,正大声放着音乐。

叫丹尼尔的那个人告诉我们,乍浦路桥是他们常来的地方。他的头向他们中间一个无比美艳动人的女孩轻轻一侧,“她跟我们讲的,这里很酷,这里的确很酷。”

他们在上海工作还是上学?“都不是,”丹尼尔说,

“享受,我们只是在这里享受生活。”

我们过桥,来到被警戒带挤出C位的那群年轻人身边。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专业设备,大家间或会交流一下光圈和白平衡的设置。两个河南来的青年告诉我们,自己是上周日晚才到上海的。

先去外滩看了看夜景,然后一晚上没睡觉,直奔桥上拍摄日出。

“看了抖音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在上海的时间很紧,特地来拍个日出,拍完今天就回去啦。”

他们边上是今年刚上高一的上海高中生,“我就睡不着觉,突然想到出来拍个照。我经常来这个桥,但拍日出是第一次。”他把单反架在三脚架上,“我本来就是学摄影的,我们学校有专门的(摄影)社团,是国家第一批的科创类社团。”他自豪地向我们介绍。

出门前,他粗略地在小红书上面查了下上海市中心有哪些拍日出的点位,又确认了今天具体的日出时间,于是给相机充完电就出门了。

他并不对今天的天气感到太遗憾,“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是多云,但是我上次去滴水湖那边拍日出的时候,觉得多云也挺好看的。”

我们请他介绍一下上海还有哪些拍摄日出的好点位,“一个在天文台那边,还有就是徐汇滨江,那个大屏幕拍出来也会很好看。”

无人机点缀天空

上海“第三座机场”在这里

对话一来二去,天边就有些微微泛白了。4点出头,来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年纪的上海爷叔。

爷叔上来就对我们表示,自己拍了40年照片了,其实一向喜欢自然风光,对城市景观不是很感兴趣的。但因为这几天的乍浦路桥在本地的摄影圈子里实在太火了,他就忍不住来轧个闹猛。

“今朝来第二趟了,昨天第一次来,但没有真正烧起来,所以拍的照片不是很满意。而且人太多了,这个桥上大概站了三四百个人,来晚了挤也挤不进。”他说,“今天看预报也不会哪能烧,照片估计大灵不灵,这么好的机位又空着。”

爷叔不太满意地看了后面的摄制组一眼,“昨天这帮广告公司的人就在这里拍,但昨天没拦掉,所以大概拍的照片不是很理想。今天又来了,今天拦掉了。”

连着两天没拍到太满意的照片,老爷叔的劲头被吊起来了。“接下去还要来拍,一直拍到满意为止。”

4点半左右了,距离预报的日出时间还有20分钟。乍浦路桥两侧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来晚的人虽然只能靠边站,但他们不慌不忙地拿出了无人机。一时间,天上就飞了6、7架无人机,像星星一样点缀尚未完全亮透的天空。

据说还算少的,多的时候无人机经常发生撞机事故。所以网上乍浦路桥“机场”的别称就是这样来的,因为无人机多,这里被网友戏称为“上海第三座机场”。

我们和一个放无人机的小哥聊了聊,他说只要报备就行,随身办上申请一下很方便。但一定要报备,不然要进局子的,进去了一蹲就是7个小时。

上海爷叔传授拍照秘笈

小姑娘穿长裙,可乐瓶扎点孔!

摄制组的动静开始变大了,对讲机里传出阵阵指令,不让大家随意在桥上走动了。有人但凡稍稍逗留,立刻就有工作人员上前阻止。起初态度还客气,渐渐的有些粗鲁了。

但桥上绝大多数都是小年轻,都很客气地礼让。4点40分左右,随着天边露出第一抹红,摄制组的拍摄估计也进入了高潮。他们开始把邮政博物馆这一侧桥上的人们往两边桥头“请”,“大家让一让,就2分钟。”

2分钟很快被延长到10分钟,然后是15分钟。那些为了这“2分钟”等了一晚上的人们,于是有些不满了。

人群中此时站出来一个上海爷叔,脸上笑嘻嘻,但话说得并不客气。“你们没有权利拉线和赶人的,这个是警察做的事情。”有工作人员立刻向爷叔出示一张报备单,爷叔定睛一看,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这张单子只能证明警方允许你们在桥上拍摄,并不代表你们有权利赶人。”

这边爷叔还在慢条斯理“搞路子”,那边有心急的已经打了110,警车随即赶到。车里下来三个民警向众人了解情况,在看到警察缓缓驶近的第一刻,黄背心们立刻冲向警戒线开始撤除路障和警戒带,嘴里喊“快点,快点!”

老爷叔头脑煞清,告诉警察“一,维持公共秩序应该是警方的事;二,如果桥上确实不能站,应该事先贴出告示牌。侬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该说的话,他继而转向失望的人群,安抚他们的情绪。“好了好了,这么热的天,大家消消气。实际今朝这个天气,也拍不到多少好看的照片。”

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他随即向一帮小青年传授了在乍浦路桥上拍日出的经验。

“每个季节太阳升起来的时间和位置都不一样的,冬天的话在这座桥上可以拍到太阳从两幢楼当中升起来的样子,但是夏天最好的机位其实是在俄罗斯领事馆那里的观景平台上。在现在的机位拍角度不是很好,拍拍云可以的。”

“喏,像你们小姑娘如果要拍,这个时间段是最好的,就是太阳要升起来还没升起来的时候。”他对我们说,“穿条长裙子,拿个大可乐瓶,在瓶身上扎孔。用力一按可乐瓶,然后转圈,拍出来很漂亮的。”

他说着在抖音上面给我们找了一段类似的视频,啧啧摇头叹息:

“这个背景不好,他不专业,只是知道有这个技巧。现在这个时间,拿外滩做背景,拍出来就是一流了!学会了哇?学会了下次再来拍!好了天亮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记者手记丨报备过的商业拍摄就可以侵犯公众权益吗?

不折不扣地讲,对于乍浦路桥上近100个守候拍摄火烧云的人而言,他们一整夜的等待算是被毁了。

他们中有在上海仅停留一天,专门来拍摄日出的河南青年;有加班后从长宁骑车一个多小时而来的上班族;还有16岁的高中生,向父母请了假才得以外出……每个人都以牺牲了一晚上的睡眠为代价,等待日出一刻的火烧云。

那一刻有多久?或许只有2分钟。但这2分钟却在被莫名其妙的驱赶中过去了,而驱赶方只是一家广告公司。在赶人之前,他们则在乍浦路桥上的最佳机位拦起警戒线,并雇了安保人员看守,不让人进入警戒线内。

根据该广告公司的说法,他们向公安方面进行过报备,并出示了拍摄许可。然而,拍摄许可的本质是什么?它只是允许公司在特定时间和地点进行拍摄,但并不赋予他们驱赶公众、封锁公共区域的权力。

新闻晨报·周到记者作为全过程的亲历者,事后也咨询了一些广告公司的人士,他们表示按照一般的业内行规,拍摄广告时的报备通常只申请拍摄许可,只有很少报备封路的特例。因为封路的预算极其之高,动辄达到数百万元。当然,具体数额还得按照时长和区域而定。

而即使是报备过的特定区域封闭,也应明确标识告示牌,并提前告知公众,避免对公众正常活动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发生在乍浦路桥上的不快事件,虽然最后因为警方出动并积极调解而没有造成更负面的后果,但它应该对相关企业单位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谁都无权因为一句模棱两可的“报备过了”,就随意侵犯公众的权益。

而普通民众如果觉得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也可以向相关部门(如公安部门、城市管理部门)进行投诉,积极捍卫自己的基本权益。

来源 丨新闻晨报·周到APP 记者 沈坤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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